2008年11月29日 星期六

九降風

那天晚上在附近公園慢跑的時候,《九降風》裡的幾個鏡頭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因為乾冷而顯得更為空曠的草地,映著遠處看不清楚輪廓的街燈,很像那幾個突然安靜下來的,把時間抽出來的鏡頭。如果你也看過那部片,你或許會有一點印象,那是在阿彥車禍之後,他在睡著前看著房間打鬧的人們,鏡頭緩緩地繞了一圈,隱沒在天花板裡。然後是班長在走下樓梯時不知為了什麼停下腳步,返身走上去打開鐵門,看著那個空蕩蕩的天台。以及在阿行拿著球棒走進教室,喊著林博助出來那場戲,隨著追打的畫面,給了校園最後一次巡禮的側影。

在這三幕裡,攝影機移動的速度突然緩了下來,不再緊跟著演員的動作,速度的落差拉出了空間的距離,彷彿在那一瞬間我終於是在這裡,而你們在另一頭。像是說,這部季節感極為強烈的電影不僅屬於陽光及風勢和人們的糾葛同樣強悍的初夏,也帶著冬天的餘燼。

可能一直是到那時,我才真的喜歡起這部電影。它不再只是一部懷舊滿點的青春片,讓人們說出真的真的,我高中也是這樣,你有空一定要去看。當我在十幾度的晚上想起那些初夏陽光的時候,才發覺它跟我們的貼近,電影開頭那場動員了許多新舊球迷的戲,描繪的不只是職棒八年那個賣到沒有票的球場,也是如今總空空蕩蕩的水泥階梯座位。儘管非常細心地考究出那個時代的各種小細節,最後仍悄然地把時間沈澱在那些斑駁的漆塊裡。

2008年10月17日 星期五

the machine was burning slowly, and I heard you say "feu!"

慢燒機(slow burning machine)跟後來的feu!還沒有發表任何正式的錄音就解散了,就像是那些傳說中的,或者在什麼地方差了一點點,結果來不及變成傳說的樂團一樣。這多少給了我們一些麻煩,如果你要跟朋友打賭這個團絕對是臺灣十年來最好的樂團之一,你不能說:「這團真的很棒,你一定要聽聽看,你下次一定要跟我去聽他們的現場……。」儘管那真的很棒。

幸運地,或者不幸地,不像Sex Pistols的歌迷從來沒有機會聽到那場所謂「改變了一個世代」的初次登台錄音(天曉得那會是什麼可怕而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還有幾首慢燒機的mp3,幾首feu!最後一場演出的影片,在影音品質都有點慘的youtube上。

2008年9月20日 星期六

Maradona by Kusturica


Emir,你知道,古柯鹼毀了我。如果我沒有吸那玩意兒,我一定會比現在更偉大。」

Maradona這樣對Kusturica 說著。這是電影結束前的訪談,畫面停在老馬的臉上,那是帶著一點悵然,幾分看透,又有一絲心滿意足的表情。跟John Lennon 宣稱披頭四比耶穌更偉大不同,那不是青春的狂妄,而是中年的滄桑與自嘲,但在那時間的沈澱裡,又分明地映出那不羈的影子,你知道的,這個星球上是不會再有比他了不起的球員了。在那一刻,那高喬人的反骨與自大,頑童般的天真,走過世界頂端和谷底的練達智慧,都定格在銀幕上。

我也許得冒著爆雷的危險,從尾聲開始回想這部記錄片。因為 Kusturica實在太超過了,在影片開始的時候,簡直拍得像家庭錄影帶一樣。他跟著老馬走訪出生的貧民區,進去他的老家,跟他家裡人一起吃晚餐。然後跟著老馬重回他成名的每一站,從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博卡到義大利南方的拿不勒斯,拍下那些為他的重訪而激動的球迷,讓長鏡頭呆然地看著癱瘓的交通。在閒聊中他將畫面轉到南斯拉夫,在貝爾格拉諾紅星隊的球場,兩個人玩起傳接球,讓老馬在當年進球的位置上將球吊進球門死角。在街道上他們跟兩旁的年輕人揮手,他們說「大師,你來這邊玩啊?」或者「瘋子,歡迎你」,然後到Kusturica 的老家去。

2008年9月16日 星期二

My Blueberry, Your Nights

持續了太多天的颱風夜,感覺便不太真實,好像時間的感覺都沒了著落。或許是為了打破這種幻覺,風雨正大的時候,牆壁便滲了水進來,怕早上醒來淹水,一整晚都在吸水擦地,順便看完了耽擱許久的藍莓夜。

都說是紐約版的重慶森林,看上去也是那麼個樣子,但好像也哪裡不對。從攝影到配樂,吧台跟食物,一個一個對起來的角色,都讓人想起那個故事,但總像是鏡子上的倒影,少了香港那一側的溫度與沈甸甸。直到片尾看到字幕才想起來,這部的劇本是跟卜洛克合作的。兩位大師的相遇應該是讓人期待的,但是看完反而有種違和,像是卜洛克筆下的人物試著去演一齣王家衛的故事,雖然非常努力,卻差了一點什麼。

2008年4月15日 星期二

Where Have All the Strawberries Gone

【Across the Universe】

「我忘了這部是歌舞片...」看了一小時以後,我終於發現這件事情。

在這部用了三十三首披頭歌曲的片子裡,有著所有你想得到的關於六零年代美國的字詞,越戰、示威、嬉皮、格林威治、搖滾樂,當然,還有年輕的愛情,一個也沒有少。不過也就只有這麼多,止於字面的厚度,每一個都是扁平的。像是櫥窗裡打著聚光燈的展示品,你以為可以摸著它們的紋理與縐折,但摸到的只是冰冷的強化玻璃。它們跟單薄的劇情一樣,都只是歌舞場面的陪襯,長篇音樂錄影帶的一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