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每個人的生活,越發被看不見的線索綁在一起,也越發因為看不見那些線索而焦慮。當人們用著美好的故事許諾著未來,當不同的聲音輪流上台說著我們代表被侮辱與被損害的。當人們在焦慮中希望與憎恨,在焦慮中繼續等待著被好的文稿代表。
當「搖滾樂可以改變世界嗎」的問句,和水泥牆上「反共必勝建國必成」的標語一樣斑駁。當歌曲越是宣稱自己描繪時代,便越是在與歷史同行的幻覺中,被高速不定的風暴拋向地面。當人們試圖在城市裡重建秘儀,而有的只是空白的祭台。
在那堅硬斑駁的地面上,Sloth或許是少數側耳聽著時代精神的缺位的樂隊。用聲音改變世界的可能,以及除了自己什麼也不傳達的,聲音的不及物性質,他們清楚地察覺到兩者之間的距離。
2018年1月9日 星期二
2017年11月17日 星期五
Utamono Sisters:音樂課本的缺頁
回想Utamono Sisters(うたものシスターズ)的音樂,總會浮現出這樣的畫面:帶著樂譜和開學剛買樂器的兩個人,翹課跑到河邊,吹吹停停,在遠處的教室開始點名的時候,一邊摸索著新玩具的可能用法,一邊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天空發起呆來。
聽到Utamono Sisters,是去年在東京白石農園舉辦的戶外音樂節上。那天原本是為了Komatcha Klezmer(こまっちゃクレズマ)而去。這支梅津和時率領的這支大樂隊,從東歐音樂擷取元素,交錯著熱鬧的慶典與其影子的哀傷,在旋律與即興之間,用一種隔著距離的笑聲,刻劃著四十年來自由爵士的激烈與低迴。
多田葉子和熊坂路得子都參與了那天Komatcha Klezmer的演出,中場休息時,以為接下來上場的Utamono Sisters是一個縮小編制的類似路線,但是,儘管帶著相近的氣質,她們的音樂卻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展開。
2017年11月13日 星期一
裡面的聲音與傳說是那麼不同:記40年前的一場合奏
Abe-Toyozumi-Duo / Overhang Party : A Memorial to Kaoru Abe (1979)
要從鼓手豊住芳三郎的唱片挑出一張,在半個世紀中,或許Overhang Party還是最特別的。特別的地方並不只是這場錄音的傳說色彩,也因為裡面的聲音與傳說是那麼不同。
這張唱片錄製於1978年8月,阿部薰因為安眠藥服用過量死去的一個月前。自學薩克斯風,很少與樂手長期合作,本質上更接近獨奏者的阿部,在此前的一年半裡,和豊住維持了固定的二重奏練習,甚至想好了Overhang Party的名字。隔年發行時,豊住將樂隊名字放在唱片的封面,《過量的派對:紀念阿部薰》,像是說著阿部將自身意志激烈地投向虛空的聲響,也像是說著那場意外的死亡。
但是細聽這張唱片,卻會發覺,那裡面的聲音與我們熟悉的阿部薰——「生活過得亂七八糟,帶著憂鬱少年般的臉,矗立在絕對的孤獨裡吹著薩克斯風」——有相當的差異。
2017年7月25日 星期二
在黃蟲的沉默中:黃崇凱《文藝春秋》
你會看到一種舊俄國小說的軌跡,主角剛剛遇到另一個角色,第一個動作,劇情都還沒有展開,小說便已經過去了十頁,談論著生命的本質和宇宙的邊界。在這個年頭,形而上的事物早已被打趴在地上,然而他的主角總與這些纏繞不放。
你又會看到一種輕浮而機車的對話。惡搞、調侃、帶著毒素的日常笑聲。一種始終處在高中男生的中二。幻想和八卦,無所依靠也無所信仰,交會在百無聊賴的日子裡。各種智障與靈光在誰射的最遠誰講的最難以置信的故事裡並存。
兩種聲音交錯在一起,有時讀起來並不舒服,那些都不是「好的故事」。但是,在那裡頭卻有一種悲傷在讀過之後延續著。或者說,正是因為這股悲傷,才讓那兩種聲音不斷地徘徊。
在最新的這本小說裡,黃蟲筆下的兩種聲音終於成為一個。
2017年4月25日 星期二
演出殘酷的方法:柳春春劇團《惡童2017》
柏林圍牆倒下前後,雅歌塔寫成《惡童日記》三部曲。回看二戰後的匈牙利,雙胞胎經歷的痛苦,問題不只是集權扭曲的人性,也是如何寫下這些。對她來說,殘酷太近,而對打開這本書的人,殘酷太遠。太近,使得無法被寫下,太遠,使得被寫下的,將從生活變成離奇的故事,清楚看到,也隨即忘記。
記錄殘酷是艱難的,但雅歌塔面對的不只於此。作為唯一的讀者,K鎮警局的報告,說著雙胞胎手稿的命運:「文章的內容不過是個虛構的故事,文中提及的事件和人物都不存於K鎮。」當生產殘酷的體制崩解,她也預見到,關於殘酷的記憶將一同逝去。
「我試著想去寫些真實的故事,但是在某些時候,當這些故事因為本身的真實性而令人無法忍受時,我就必須去改變它。……於是描述出來的事物往往與它本身所發生的事實並不相同,而是與我原先對它的期望比較接近。」
記錄殘酷是艱難的,但雅歌塔面對的不只於此。作為唯一的讀者,K鎮警局的報告,說著雙胞胎手稿的命運:「文章的內容不過是個虛構的故事,文中提及的事件和人物都不存於K鎮。」當生產殘酷的體制崩解,她也預見到,關於殘酷的記憶將一同逝去。
2016年8月31日 星期三
"Sing a song for you and me..." : Suede live in Taipei 2016
從TICC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8年前的簡單生活節,想Brett Anderson那次沒有唱的〈Asphalt World〉。那時候離Suede解散已經5年了,但台下的觀眾——就跟Brett一樣——還沒有從以前的歌裡走出來。
那一年的巡迴裡,他總是一把吉他或是一架鋼琴,一個人唱起那些歌。但卻不是表面上溫柔的acoustic set,慢下來的曲子裡,有什麼東西正在變得沈甸,將琴鍵不斷往下壓,直到它們支撐不住他的聲音。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沙啞的Brett。在youtube上找著歌預習,點開〈Asphalt World〉,在丹麥的Aarhus,一個多月前。開頭他的聲音還是像以前一樣,美麗,優雅,妖嬈。但是到曲子的中間,他卻一字一句放開了喉嚨,用力得可以聽到喉間的振動,像是詛咒,也像是禱告:
「那是我所去的地方,那是我所做的事,於是那便是我所能感覺到的了,當性變得只剩下殘酷,是啊,我們都需要她,這是個瀝青世界。」
在一片歡呼中,他彈完最後一個音符,把鋼琴砸上,頭也不回走向後台。
那一年的巡迴裡,他總是一把吉他或是一架鋼琴,一個人唱起那些歌。但卻不是表面上溫柔的acoustic set,慢下來的曲子裡,有什麼東西正在變得沈甸,將琴鍵不斷往下壓,直到它們支撐不住他的聲音。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沙啞的Brett。在youtube上找著歌預習,點開〈Asphalt World〉,在丹麥的Aarhus,一個多月前。開頭他的聲音還是像以前一樣,美麗,優雅,妖嬈。但是到曲子的中間,他卻一字一句放開了喉嚨,用力得可以聽到喉間的振動,像是詛咒,也像是禱告:
「那是我所去的地方,那是我所做的事,於是那便是我所能感覺到的了,當性變得只剩下殘酷,是啊,我們都需要她,這是個瀝青世界。」
在一片歡呼中,他彈完最後一個音符,把鋼琴砸上,頭也不回走向後台。
2016年8月13日 星期六
從規訓的身體到廢棄的身體:柳春春劇團《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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